渺小的希望-《魔法学院的闪现天才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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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普通人终其一生,有多少机会能亲眼目睹、甚至与“十二神月”这般只存在于神话史诗、古老歌谣与最深奥魔法典籍中的、执掌世界部分本源法则的“神圣存在”产生交集呢?

    即便侥幸遇到,在没有任何神迹彰显、没有任何威压逼迫的情况下,又有多少人能立刻相信,眼前这个看似普通(或许略显奇异)的老者,便是那云端之上的传说?

    对于泽丽莎……这位自幼浸淫在财富、权力与冰冷算计中,惯用“金曜石”的天平衡量世间万物价值,信奉“黄金万能主义”的星云商会继承人而言,即便是传说中的神明突然以流浪汉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,声称要赐予她永生或智慧,她的第一反应恐怕也是冷静地评估其“市场价值”、“潜在风险”与“投资回报率”,而非顶礼膜拜。

    黄金是尺度,是武器,是壁垒,也是她认知世界的唯一透镜。

    除非亲眼所见、亲手触摸、并能明确标上价格(哪怕是一个天文数字)的事物,否则无法获得她完全的“信任”。

    这是一种在残酷商战中锤炼出的、极致现实与理性的思维方式。

    而迄今为止,这套方法论从未让她在至关重要的抉择上“出错”,因此她也从未怀疑过其普适性。

    人们常说:“金钱买不到幸福。”

    泽丽莎从不相信这句话。

    在她看来,这不过是失败者自我安慰的酸葡萄心理,或是赢家故作姿态的虚伪言辞。

    钱越多,能掌控的资源就越多,能消除的烦恼就越多,能获得的享乐与安全感就越丰盈……这难道不就是“幸福”最直接的体现吗?

    作为掌控着星云商会庞大帝国、名副其实的世界首富之女,她一度坚信自己站在了“幸福”定义的顶点。

    然而,就在今天,就在她穿越暴雨倾盆、泥泞不堪的下月平原,追寻着一个渺茫希望的路上,这位信奉黄金万能的年轻女子,终于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,清晰地认知到:有些东西,是金钱真正“买”不到的。

    比如,那个在时空乱流中消失的少年。

    比如,因她过往冷酷决策而破碎的、无数陌生人的生活与希望。

    比如……此刻,她必须独自承受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罪孽之痛。

    ‘沿着这条路走下去。’

    脑海中,那个苍老、平静、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,为她指引方向。

    声音的主人,无疑是“十二神月”之一。

    尽管遇见了所有魔法师梦寐以求、甚至愿以毕生修为换取一见的神话存在,泽丽莎内心并未掀起太多信徒般的狂热波澜。

    她不是来祈求恩赐或力量的。

    她只是……从这个神秘老者身上,嗅到了一丝希望的气息……一丝或许能找回“他”的、微弱但切实存在的可能性。

    所以,她沉默地、坚定地,跟随着冥冥中的指引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下月平原南部,妙湖族湖泊聚居地。

    位于南部平原几条重要贸易路线交汇处的妙湖族湖泊,得益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与相对丰沛的水源(即使在旱季),已然发展成一个规模可观、充满活力的湖畔村镇。

    木质与石料混合搭建的房屋沿湖而建,栈桥延伸入水,停靠着各式货船与渔船。

    街道上人流熙攘,除了常见的人类、矮人、半身人,那些有着柔韧肢体、灵动长尾、以及头顶一对斑斓虎纹猫耳的妙湖族原住民格外引人注目。

    他们动作敏捷,声音清脆,是此地贸易与运输的主力之一。

    唰啦啦!

    雨势暂歇,但天空依旧阴沉,潮湿的空气混合着湖水、鱼腥、香料与炊烟的味道。

    泽丽莎坐在街边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露天酒馆角落,头上戴着一顶宽檐的旅行帽,帽檐压得很低,遮住了她大部分面容与醒目的赤金色长发。

    她身上穿着便于行动的深棕色防水旅行装,沾满了泥点,早已不复平日里的奢华精致。

    面前粗糙的木桌上,放着一杯清水和一小块硬邦邦的黑麦面包。

    她没有食欲,胃部因焦虑和疲惫而紧缩,但理智告诉她,必须补充最基本的能量才能继续行走。

    这并非享受,而是无可奈何的生存补给。

    她小口啜饮着清水,坚硬的面包在口中如同木屑,难以吞咽。

    耳中,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周围商旅、渔夫、冒险者们嘈杂的谈话。

    “嘿,老亨利!最近生意咋样?”

    “别提了,糟透了!今年夏天这见鬼的雨,把我的货全泡烂了!来,喝一杯,浇浇愁!”

    “啧啧,我说你啊,早就劝你别贪那点差价,早点把货出手……”

    一个满脸风霜、眼神浑浊的中年商人,仰头灌下一大杯劣质麦酒,竹制的酒杯在他粗糙的大手中显得格外脆弱。

    “唉……说起来,我也该收手,回老家做点小买卖算了。”

    另一个相对年轻些、但眉宇间同样愁云密布的商人叹道。

    “因为暴雨,买卖都黄了吧?”

    “嗯,每年夏天都这样,但这不能当借口……”年轻商人又灌了一口酒,烈酒让他脸颊泛起不健康的红晕,“呼……老实说,我觉得我的经营手段没问题,看货的眼光也还在。”

    “失败的人十个有九个都这么说。”他的同伴不客气地戳破。

    “不,是真的!”年轻人有些激动地压低声音,左右看了看,“这次‘风帆商会联盟’大规模经营附魔防水帆布和雨具,反响非常好,我本来能跟着大赚一笔的!”

    “那又怎样?还不是赔了?”

    年轻人凑近些,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愤:“是星云商会……他们彻底搅乱了市场!”

    “什么?又是他们?!”

    同伴也皱起眉头。

    “没错!”年轻人咬着牙,“星云这次推出的新型防水材料,性能更好,价格却只比我们高一点点,而且他们利用渠道和体量优势,直接跟各大商会签了独家供货协议!我们的货……根本卖不出去!直接被挤垮了!”

    “啧,这些自私的吸血鬼……就为了那点利润,一点活路都不给留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总是这样。只要嗅到一点利润,就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扑上来。我们这点小本生意,哪里是他们的对手?没办法,真没办法……”

    咔嚓!

    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,打断了邻桌的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两个商人吓了一跳,循声望去,只见旁边那个一直安静喝水的、戴帽子的旅人,手中的陶制水杯翻倒在桌上,清水洒了一片,杯子边缘出现了细小的裂纹。

    “对、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帽檐下,传来一个略显沙哑、但能听出是女性的声音。

    她似乎也吓了一跳,连忙伸手扶起杯子,用随身携带的、已经不那么洁白的亚麻手帕,有些慌乱地擦拭着桌面。

    她的手指,在无人看见的桌面下,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。

    他们的对话……那些抱怨、不甘、绝望……

    她早已熟悉。或者说,这正是她“工作”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“只能如此。”

    这是她过去无数次说服自己的理由。

    父亲梅利安虽然手腕高超,但经营理念中始终保留着一份旧式贵族的“体面”与“底线”,不会主动去做那些赶尽杀绝、碾碎底层希望的“肮脏”勾当。

    但在她开始逐渐接手商会核心事务,特别是在父亲一度失踪、商会面临动荡危机的那段时间,为了让星云这艘巨轮在狂风暴雨中更快、更稳地前进,她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些灰色的、乃至黑暗的地带。

    ‘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和手腕,没有什么目标是无法达成的。’

    这是她的信条。

    她曾亲自雇佣(或默许)某些“特殊人士”,用不那么合法的手段清除商业障碍;也曾精心策划,利用资本、信息与渠道的绝对优势,将一个个有潜力的竞争对手或小型行会逼入绝境,然后廉价收购,或任其自生自灭。

    没有罪恶感,只有精确计算后的冰冷决断。

    行动时,她从不犹豫。

    “…呼,总之今年是彻底完了。家里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等着吃饭……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,取暖的柴火还没着落,粮食也快见底了。”

    年轻商人的声音重新响起,带着浓重的疲惫与绝望。

    “啧啧,别太担心。兄弟我会帮你的。要不……你先暂时跟着我干点零活?好歹先把今年冬天熬过去再说?”

    年长的商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真的?谢、谢谢你,老哥……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谢什么!当初我刚起步的时候,不是你拉了我一把?现在我只是还你人情罢了。哈哈,怎么样,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挺有‘侠义’风范?以后我写自传的时候可得用上!”

    “除了最后那句,其他都挺完美的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!”

    邻桌的对话,最终以一种底层小人物间相濡以沫的温馨(夹杂着苦中作乐的调侃)结束了。

    但泽丽莎知道,不是所有被星云的巨轮碾过的人,都能如此“幸运”。

    此刻,在下月平原,乃至大陆的无数个角落,有多少人正因为类似的原因,在贫困、债务、绝望中挣扎,甚至悄无声息地死去?

    其中,有多少是直接或间接因她泽丽莎·冰澜的决策而导致的?

    或许有,或许没有精确的数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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